姜林放下手機，目光深深地凝視顧如玉，沈默了一會兒後，他道：“現在我還不能接受，你……給我一點時間吧。”

顧如玉很通情達理，點點頭道：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
突然被迫和一只女鬼成親，這換誰也沒辦法一下子接受，更何況姜林還這麽怕鬼。

“謝謝。”姜林靦腆地笑了笑。

到了晚上，為了能讓他安心睡覺，顧如玉只好把床讓給他。

至於顧如玉自己，她其實不用怎麽睡覺，對鬼來說，其實晚上才是最適合他們活動的時間。

反正沒什麽事做，她決定去墳山上溜達溜達，找找有沒有同類。

……

墳山上，王岳死性不改，不僅沒把項鏈還回墓中，甚至還繼續在墓裏偷東西。

他以前不是盜墓賊，但卻是個慣偷，看到那些女人身上戴的金銀首飾，他內心就只有兩個字：想偷。

他無意中聽說，這裏的墳地是土葬的，姜家村的先人們會在墓裏放很多昂貴的陪葬品，因此他就動了賊心，想在墓裏撈些寶貝出來。

偷死人的東西可比偷活人的東西簡單多了，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，需要克服心裏的恐懼。

月黑風高，夜深人靜。

棺材咯吱咯吱響，裏面屍體是一具白骨，衣物早已腐爛。

不過以陪葬品來看，墓主應該是個女人。

這些都不是王岳想關心的問題，他在棺材裏翻了一會兒，已經找到三件首飾，憑他多年的眼光來看，都是真貨。

“偷得可爽？”

身後飄來一句空靈的女聲。

王岳打了個寒顫，猶豫地回過頭一看，瞧見顧如玉就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。

“啊！”他終於又想起來前天晚上被女鬼支配的恐懼，把裝在包裏的首飾全部倒出來。

聲音顫抖得厲害：“你你你……到底是人是鬼啊？為什麽又來找我？”

“我是正巧路過，看到你盜墓，所以想忍不住提醒你一句，人家不願意給你，你就別拿了，不然後果很嚴重。”

王岳聽後心中更加緊張，表面卻嗤笑一聲道：“你嚇唬誰呢？”

只見顧如玉突然飛到他眼前，嚇得他兩眼一翻，直接昏死過去，就差口吐白沫了。

顧如玉：“……”現在活人的心理素質這麽脆弱麽？

算了，反正也起到警告的作用了，不管他了。

顧如玉離開了。

不一會兒，王岳睜開眼起來，拍了拍自己心臟的位置，心說還好自己反應快，關鍵時刻靠裝暈躲過了一劫。

倒出來的那些首飾，他當然是又裝回包裏了。

一塊玉佩，一只金戒指，還有一對翡翠耳環，都是上個世紀流行的樣式。

現在的人都喜歡覆古風，所以王岳覺得，這些反而是首飾的加值項。

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墳地裏待得太久，這裏的腐臭味讓他有些頭暈。

估計再待上一會兒，他就真的要暈過去了。

算了，見好就收，他整理好今天晚上偷到的東西就起身，不準備再挖一座墳了。

山丘腳下，姜柔還在等著他呢！

呵，那個死要面子的女人，剛知道時還勸他別幹，以分手為威脅，結果才過了一天，她就情願和他和這些首飾一起，去外地遠走高飛。

他美滋滋地摸著包裏的寶貝，完全沒註意到腳邊伸出的一只只黑色枯手。

“這些要是賣給古董收藏家，豈不是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了？”王岳咧開嘴自言自語地笑道。

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，王岳到死都沒能離開墳山。

“啊啊啊——”

他死時，淒慘的叫聲在整個山丘中回蕩，顧如玉聽到了，山腳下的姜柔也聽到了。

顧如玉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，不禁搖頭：“唉，真貪。”

她回到姜林家，準備在廳裏坐下，卻發現姜奶奶還沒去睡。

“回來了。”奶奶和藹地笑了笑，“這兩天在這兒可還習慣？”

“還行，還在慢慢適應。”顧如玉道。

這兩天奶奶閑下來的時候，經常會教她一些現代生活的常識，比如說使用一些簡單的電器等。

奶奶斟酌著道：“我這麽問你是因為……明天小林就要回城裏了，我希望你也跟著去。城裏和農村不太一樣，對你來說會有更多的新鮮事物，希望你到時候也能夠適應。”

“好，一切全聽您的。”顧如玉微笑著答應。

見顧如玉這樣笑，奶奶有點詫異。她沒想到，一只失憶的千年厲鬼可以活得和人一樣，對人沒有任何惡意，甚至還這麽乖巧懂事。

“如玉啊，如果有一天，你不想繼續待在人間了，可以來找我，我能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。”

“包括千年前的麽？”顧如玉眨眨眼，好奇道。

奶奶點了點頭：“大致知道。”

“好。”顧如玉欣然答應，沒有多問。

……

第二天，有人來敲門，姜奶奶開的門。

“小柔？你有什麽事？”姜奶奶詫異道。

姜柔臉色蒼白，眼眶紅腫，狀態一看就很差。

姜柔還沒開口，她的母親也過來了，狀態也差，但比姜柔要好很多。

“芳嫂，小柔的男朋友昨晚被殺了，小柔她說……”姜柔的母親看了眼姜柔，目光帶著憐憫，“那時，她看見了你的孫媳婦，應該是最後一個見過王岳的人。”

姜柔猛地搖搖頭，眼淚都飆出來了，壓低聲音說道：“不，她根本不是人，她是鬼，是她殺了王岳！”

姜奶奶面色一凝，反問道：“小柔的意思是說，是我孫媳婦殺了人？”

姜柔咬著唇，沒回話，正準備擦眼淚，一擡眼才發現顧如玉從裏面出來了，嚇得一哆嗦。

姜柔吞了口口水，但一想到王岳淒慘的死狀，她還是壯膽子問顧如玉：“王岳和你無冤無仇，你為什麽要殺他？”

“不是我殺的。”顧如玉淡定地回道。

然而姜柔哪裏會信，她昨晚親眼所見顧如玉去墳地的，然後沒多久，墳地裏就傳來王岳的慘叫聲……

若說這兩者沒有關系，姜柔是不會信的。

姜柔雙眼紅紅的，瞪著顧如玉，咬牙切齒地說：“我請的除邪大師半個小時後就會到，你等著，他會來收拾你的！”

姜柔的母親把她抱入懷裏，淚眼汪汪地看著姜奶奶，說：“芳嫂，您這些年一直護著姜林咱們沒意見，畢竟他確實是個人，可這回……”

姜柔拉著自己的母親，趕緊離開了。

“她們為什麽寧願懷疑別人，也不肯相信是自己做錯了事呢？”顧如玉望著她們的背影，歪頭疑惑道。

“人都是這樣。”

後方傳來姜林的聲音。

回頭一看，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有小輪子的大箱子，似乎是叫行李箱。

他只回來三天，其實沒帶多少行李。

帶著行李箱走出門口幾步，他回過頭看了看站在門口不動的顧如玉，淡淡地道：“你想留在這裏，被除邪大師滅掉麽？”

顧如玉立即反駁：“不可能！我可厲害了！”

最後，她還是撐著把太陽傘，默默地跟了上去。

只不過跟之前一樣，她不能靠太近，不然姜林會主動拉開距離。

本來姜秋生也該回城裏的，但是他父母擔心他，不太想讓他再接觸姜林，就勸他再住幾天。

反正姜秋生在城裏也是一個人住，所以他自己倒不是特別反對。

姜林到達高鐵站的時候，遇到了一個難題：他自己買的是往返票，可顧如玉沒有票，她沒身份證，也不能買票。

姜林跟她解釋過後，她一點兒也沒明白，還懵懂地問：“身份證是什麽？”

“……就是證明身份的東西。”

顧如玉似懂非懂，看周圍的人都拿著身份證，在一個奇怪的電視機那邊排隊取東西。

這對她來說太難了，這個時代的字體她還不怎麽熟悉呢。

“那我讓別人看不見我，不就行了？”

姜林：“嗯。”你早說啊，等了這麽久，再等就要錯過班次了。

片刻之後，顧如玉在路人之中回頭率為零，但在此之前，剛剛有很多人回頭看她，一是因為她漂亮，二是因為她站在原地不走。

顧如玉“隱身”後，姜林身為靈媒體質的人，依舊能看得到她，就帶她上了高鐵。

高鐵上沒有站票，她只能在走道裏站著，還好只需要坐半個小時。

“媽媽，過道上為什麽有個小姐姐站著啊？”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指著顧如玉的方向，好奇地問媽媽。

她媽媽神色一慌，捂著她的嘴警告道：“瞎說什麽？整天亂說，別人都看不到就你看得到！”

小女孩大哭起來：“可是我真的看見了啊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姜林就坐在她們後面，對話聽得一清二楚，他很小聲地問顧如玉：“她也是靈媒嗎？”

顧如玉搖搖頭道：“她是年紀小才能看見，長大就看不見了。不過也算是有點靈媒本事的。”

小女孩哭鬧了幾分鐘後，終於停下來，但還是忍不住撅起嘴說：“我就是能看見啊，我還能看見媽媽的玉佩裏有個人！”

“又開始胡說了是吧？”她媽媽蹙起眉頭，舉起手掌要揍她的樣子。

小女孩癟著嘴，這才噤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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